洞外绝无余地可以托足,竟是斧削一般的石壁,下临深渊,碧波涟游。从百丈峭壁挂下百道细泉,铮琮交响,其声清越。溪面颇宽,十丈以外,古木成林,环抱溪面,森森一碧。这种异木,高可参天,树身大得骇人,大约十个人也围抱不过来,却从水中挺然长出。无数异鸟,毛羽五彩斑驳,飞舞交鸣于水木之间,如奏异乐。这种硕大无朋的异木,皮色青白,木纹细致,离水十几丈以上,才一层层分干布条,平直四出;叶大盈尺,绿油油的又厚又坚,好象整块翠玉琢就一般。这类稀见古木,大约淮南子所说沙琅玕之类了。这种原始古木,远看蔚然成林,逼近一看,行列非常疏远,每树距离总在十余丈以外,仅四面挺生的牛腰巨枝,互相交搭。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各色猿猴,此逃彼逐,嬉戏其间。有几只象身边一类的金毛巨猿,利用林内垂空藤萝,秋千一般悠来悠去,一悠便是十几丈远,随着悠荡之势双爪一松,一个悬空斛斗,又挂在另一树上的长藤上,随势悠入树林深处,活象飞鸟游鱼一般。最奇林内飞的、跳的各种禽兽,自在游行,绝不避人,有时一只异鸟飞来,便停在我们肩上一株半枯秃顶的大树上,一层层的开着窗户支着窗廉,窗内人影闪动,好象那株大枯树内住有人家。向阳的窗外,还支着一竿小孩衣服,枯树后面,冒起一缕炊烟,袅袅而升。这种因树成屋,别出心裁,真是见所未见,闻所未闻了。我们手上长藤便是从对面大枯树顶上挂下来的,罗素素笑道:‘这种房子上不在天、下不在田,真特别!大约我义父便在那株树内,看情形我们还得宕一回秋千。’一语未毕,两头巨猿身子一起,已先悠了过去,停在对面枯树的横干上,举爪相招,我们看准落脚处所,双足一点,便也凌空飞渡。两猿伸臂一接,便已停住,弃掉手上长藤,跟着两猿向树身走去,竟自步入一重门户。原来这株大枯树半腰以上,树心挖空,只剩一二尺厚的外壳,人入树心,宛似走进一个极大的圆形亭子。四面挖出窗户,亭内堆着许多家用什物,一具笨重的长木梯子通着上一层的屋内。我们又从梯子走上一层,这一层房子更挖得巧妙,把树心挖成两个半月形,留着中心厚厚的一层木壁,把两面分开,变成里外两间。木壁上开着里外相通的一重门户,当门挂着一重草帘。我们一上去,草帘一掀钻出一头巨猿,背上背着一个三四岁的女孩子,红衫垂髫,眉目如画,一对点漆双瞳,骨碌碌的向我们直瞪,伸出小手向帘内一指,笑道:‘我娘天天惦记着的远客来了,还不快进去和我娘相见?我可不管你们,我和奶娘玩去了。’带孩子的巨猿也掀着阔唇,一阵磔磔怪笑,竟自走下梯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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